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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日本《朝日新闻》3月13日报道,日本著名作家、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大江健三郎于3月3日凌晨去世,享年88岁。
新华社3月14日报道,外交部发言人汪文斌14日表示,中方对日本作家大江健三郎去世表示哀悼,向他的家属表示慰问。“中方对大江健三郎先生去世表示哀悼,向他的家属表示慰问。”汪文斌表示,大江先生是世界知名作家,他的很多作品反映了日本社会良知对侵略战争的反思、对客观历史的捍卫和对人类和平的追求。大江先生曾多次访华,为促进中日民间友好和两国文化交流作出了积极贡献。
作为一名与中国文学关系密切的作家,大江健三郎影响了一代中国作家。近日,红星新闻独家专访了大江健三郎在中国的重要译者和研究者、大江先生的好友、中国社会科学院外国文学研究所研究员、浙江越秀外国语学院大江健三郎文学研究中心主任许金龙,谈了谈他对大江先生的怀念。
↑2015年8月,许金龙(右)拜访大江健三郎 受访者供图红星新闻记者:您是什么时候得知大江健三郎先生去世消息的?
许金龙:我是3月13日下午,看微信才知道他3号去世的消息。我感到很悲伤,想不了太多的事情,也不太敢想。这已经是个不可回避的现实了,必须得接受。我就强制自己转移注意力,去看看别的书,心理的精神压力会减轻一些。
红星新闻记者:最初接触并翻译大江健三郎的文学作品是一个什么样的契机?
许金龙:在大江健三郎获得诺贝尔文学奖之前,中国的日本文学翻译和研究很少关注到他。等到获奖之后,1994年年底国内开始关注他,我也就从翻译他在斯德哥尔摩的演讲《我在暧昧的日本》入手,逐渐翻译他的其他作品。
红星新闻记者:您在大江健三郎作品引入中国的过程中做了哪些工作?
许金龙:我跟大江健三郎之间主要有两个工作,一个是把大江健三郎小说全集引入中国翻译出版,另一个就是翻译出版大江健三郎的讲演、随笔、对谈、书简、文论、杂文等等,这也是一个全集。
根据我与大江先生之间的工作安排,我排好小说全集的目次之后,大江先生进行了一些删减,把一些他早期的作品去掉了,他可能觉得这些作品质量不是很好,不愿意再流传了。目前是36卷本,在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第一辑13卷本正在印制,后续的也在翻译了。
至于随笔全集,大江先生本来说要亲自编排目次,但现在就没有办法进行修改和调整了,只能我们自己来做这些工作了。
红星新闻记者:您曾多次和大江健三郎接触,在您眼中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许金龙:借用鲁迅先生的话来说,便是“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他对恶势力是横眉冷对,尤其是以国家级别的暴力,去欺凌弱小国家,他对于这一切是横眉冷对的;他对于需要同情的人,是极为同情的,所以他的文学基本上是站在边缘对中心提出质疑和挑战的。
↑大江健三郎 据视觉中国红星新闻记者:大江健三郎很重视和年轻人的交流,这是为何?
许金龙:他认为年轻人是未来,他更愿意把年轻人称为新人。大江认为他们这一代人已经老了,不可避免的遭受到社会的一些污染。而新人,尤其是孩子,特别是尚未出生的孩子,他们极为纯净、丝毫没有污垢,唯有他们才能象征着人类的未来,没有污染。他是这样抱有期望的。
他在最后一部长篇小说《晚年样式集》结尾处写了一首长诗。这长诗就是他留给孩子们的一首诗,也是他结束作家生涯的一首诗,更是告别我们人世的一首诗。
红星新闻记者:大江先生的创作来源是什么?
许金龙:我觉得他的创作来源首先是儿时的生长环境。大江健三郎的曾外祖父是个汉学家,深受儒学影响,尤其是孟子有关民本思想的传承,曾外祖父为他取了个颇具深意的乳名叫“古义人”,老人家希望曾外孙能够继承儒学传统,能够把学问传承下去。
另外一方面就是大江的故乡曾经经常发生暴动,他儿时经常听家里的老人对他讲述暴动故事,加上受到孟子思想里“民贵君轻”的影响,就把自己对暴动农民的同情代入到自己的情感之中,对暴动者所遭受的苦难感同身受。不过在当时的社会秩序中,暴动者是要受到指责的,日语叫做下克上,是贬义的词组,指责暴动者行为不端,以下犯上。这就与大江内心里对暴动者的同情产生对立了,就矛盾了。这就成为他创作的一大思想来源。
第二个思想来源就是日本战败后颁布的《和平宪法》,这部宪法里面有一条关于教育的条款,规定每个人都享有接受教育的权力。根据这个条款,他们专门制定了《教育基本法》,详细规定了每个国民必须接受与其能力相称的教育。
在这个《教育基本法》颁布之前,学龄期儿童都要自费入学。当时大江家里比较贫困,小年毕业以后,家里没有力量再支持他上中学了,就打算把他送到邻镇一家店铺去当实习小伙计。《教育基本法》的颁布改变了他这一代人的命运,当然,也改变了大江本人的命运,于是他对此极为感恩,把以《和平宪法》和《教育基本法》为象征的战后民主主义视为他的道德基准。
第三个思想来源是上了大学以后,大江接受了萨特和存在主义,把来自欧洲的人文主义思想与鲁迅的文艺思想进行了比较,在这之间寻找他自己的位置,他的视野也就更加开阔了。
在这之后,他有个契机,去广岛采访了大量的原子弹受害者,再加上他儿子出生后,患有智障,被视为整个家庭的不幸。如果说,他的病儿是人类个体的不幸,那么大江到了广岛之后,便看到了整个人类的不幸,在这个时候,他的人文主义关怀就开始升华了。
在此基础上,他创作了《广岛札记》,从此他的作品里面就多见人文主义关怀,反对战争,尤其反对进行核武装,主张人类个体的平等和自由,反对暴力,尤其是国家级别的暴力。
↑大江健三郎在莫言家做客 据管谟贤《大哥说莫言》红星新闻记者:您觉得大江先生创作的独特性是什么?
许金龙:首先,就创作形式来说,他要努力创造出与其他任何日本作家都不一样的文体,独一无二的文体。怎么才能创造出这个文体来呢?他在东京大学读书期间,非常注重培养自己的英语能力,其专业又是法文专业,因此大量阅读了英文和法文原作。
他开始尝试着把英、法文原作里的某些文体结合日语的特点,移植到日语写作里面来了,密度特别大,特别紧实,与我们看到的其他日本作家的文体都不一样。
其次,在创作内容方面,大江的作品绝不取悦读者,多见哲学式思考,处处流露出作者的忧患意识,它不是让读者感到愉悦的,更不是风花雪月的。你想要在大江的小说作品中获得愉悦快感的,几乎是不可能的一件事情,连阅读顺畅都很难做到。
你得一边读着,一边想着,一边思索着,似懂非懂地再往下面读。大江在年轻的时候,也曾获得各种奖项,读者是非常之多的,是一个青年作家领袖这样的人物。到中年的时候,他还维持着大量的作者群。可是到了晚年,他的读者就开始越来越少了,人们跟不上他了。主要是文体跟不上,思想深度跟不上,广泛的知识点跟不上。还有一点,日本一些人不太喜欢大江这种反对国家主义、反对军国主义的宏大叙事。
即便如此,他也绝不妥协,绝不为了读者而放弃自己的创作原则。我认为他的作品可能当下读起来就比较费劲,可是三十年、五十年以后甚至一百年以后,他的作品一定会获得比当下要高得多的评价和解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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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关于独家专访大江健三郎好友许金龙:他一生都在反战,横眉冷对强权就讲到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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