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很高兴为大家分享来自新快报的考古发掘者亲述:寻找康陵,跌宕起伏,如果您对考古发掘者亲述:寻找康陵,跌宕起伏感兴趣,请往下看。
2023年6月10日,康陵遗址正式向公众开放。广州千年帝陵重现。开放仪式上,众人激动,20年前,正是这些考古人,从脚下的一块青砖开始,践行了一场漫长而卓越的复原历史创举。20年后,广州历史记忆,在这里谱写一页既久远又崭新的篇章。
小谷围,这座位于珠江之中的岛屿,千年前,曾是南汉国的皇家苑囿和帝陵所在地。南汉国,继南越国之后,以广州为“都城”的第二个地方政权,五代十国时期“十国”之一。
南汉二陵,分别为开国皇帝高祖刘岩的“康陵”,以及刘岩兄长刘隐的“德陵”;正是在20年前,小谷围广州大学城的这场大兴土木中,被发掘而出。其中,康陵是我国考古发掘揭露的、五代十国时期唯一布局完整的陵园建筑基址。
日前,康陵考古发掘现场负责人、广州市文物考古研究院副院长张强禄,接受了新快报记者的专访。“康陵的发掘过程,可谓一波三折,跌宕起伏。我们不断探索、还原真相,用考古发现,廓清了历史疑案。”他说。
壹
“刘皇冢”的新发现震惊了群众
寻找康陵,线索虚虚实实,精彩堪比小说。
“北亭村有个刘皇冢”,这说法在小谷围岛流传已久,一直被认为说的就是康陵。“早在上世纪70年代,就有考古前辈前往调查。”张强禄说。
“要动工,先考古”。2003年3月,为配合广州大学城建设,广州市文物考古研究所会同番禺区文管办,对小谷围岛展开为期一个月的拉网式地上、地下文物调查,调查过程中,复查了位于番禺区新造镇北亭村东侧的青岗北坡“刘皇冢”。
多次被盗,墓中空无一物。“调查时即可看到封门处暴露于现地表的墓室券拱和被掩埋一半的盗洞口,以及散落一旁的封门石板。”村民早已熟视无睹。
然而,新发现还是让村民大吃一惊。锲而不舍的考古人员,在墓道外面发现了器物箱,出土大量青瓷罐和釉陶罐。“这也在我们意料之外,这是广州第一次发现数量如此众多的五代瓷器。”张强禄说。
它们胎质坚硬,釉色青中闪灰,晶莹透亮,“有些连盖子都没有。对于墓主来说,埋于墓道之外的这些罐子应不属贵重之物,但对于我们而言,是极重要的考古发现,为研究五代十国陶瓷器提供了珍贵的实物资料。”
但它真的就是南汉开国皇帝刘岩的陵墓吗?“综合判断,‘刘皇冢’属于南汉时期,但没有陵园,规格太小。南汉前期国力较盛,刘岩好大喜功,这个陵墓,不太相符。”
贰
瓦碴岗?砖室墓?祭坛?是陵墓!
那,康陵究竟在哪?2003年3月,在北亭村东南侧的大香山南坡,考古人员首先发现了暴露于梯田断坎上的一些青砖。
张强禄回忆说:“当年3月做调查时,我们在如今康陵东北角阙位置,发现了几块青灰砖,刮了一下,露出如同砖石柱的两个砖壁一般样式。”
人们曾以为这不过是唐宋时期一座砖室墓。
“但,随着发现的青砖残砖遗迹分布越来越大,当扩充到一百多平方米时,根据分布迹象,我马上意识到,它应该是个建筑。因为除了砖,还出土了板瓦、筒瓦、瓦当等建筑构件。我们马上调整计划,把它当作遗址来发掘。”
抢救性考古发掘从2003年6月上旬开始到8月初,在被村民叫作“瓦碴岗”的这个地方,这经常被他们捡砖块拿去用的地方,考古人员经过清表,初露了一个圆形的“土芯”。
“外面是一圈碎砖含少量瓦片夹杂红黄土,中间是一周下大上小逐渐内收的包砖壁,内包纯净山冈土分层夯筑的土芯。顶部已经被破坏,俯视就像内外三层的同心圆,侧面看就似一个覆钵状的土坛,形似一个祭坛。”
它是祭天用的“郊坛”吗?不,进程依然峰回路转。
“我清晰记得,那是2003年11月18日。那天,我们把残砖碎瓦清理到两米多深的时候,突然,露出了玄宫的‘券’!”——
时隔20年,张强禄说起这个瞬间仍略显激动:“在发掘进程中,我们一度认为它是郊坛,因为地面上筑起了如此高的一个高台。而那时当下面露出墓室的券以后,我马上意识到,这个不是坛,这下面是墓室,上面我们所看到的结构,应该是墓室的地表结构。”
这是一个陵墓!
它由地下玄宫和地面建筑组成。
这,究竟是谁的墓?
“其实当时大家心中有些推测了。我们从两个大的盗洞入手清理墓室,自上而下逐层发掘,不断有南汉、宋、明时期的陶、瓷、玻璃器残片被发现,越往下,南汉时期的青瓷片、玻璃碎片越多,显然被盗扰多次,且时代还比较早。”
叁
哀册文碑说,这就是康陵
终于,当年12月中旬,在墓室前室靠封门处,人们发现一块保存非常完好的碑。
简直如同标准答案一般完美的碑。
上面1062个字,其中有句,写得明明白白:“維大有十五年歲次壬寅四月甲寅朔、二十四日丁丑,高祖天皇大帝崩于正寢,粵光天元年九月壬午朔、二十一日壬寅遷神于康陵,禮也。”
“遷神于康陵”。
这,也是首次考古出土、年代最早、最完整的哀册文。
“我们发现了这块‘高祖天皇大帝哀册文碑’,保存完好,楷书志文,自铭为南汉高祖(刘龑)的‘康陵’。文献传抄‘一碑当穴门而立’的,就是它!这才是康陵,而之前发掘的‘刘皇冢’,综合各项研究和文献判断,是德陵。”
传说中的康陵,终于重现人间。
令人庆幸的是,玄宫里,保存现状“比德陵要好”。张强禄介绍,在千年岁月中,康陵屡遭盗扰,前后多达有七个盗洞:北宋时期就已有盗墓者凿穿神龛,进入中室;文献也记载明崇祯九年(1636年)雷击之后,玄宫露出,岛上梁姓农夫进入;明末文人也曾入玄宫抄录哀册文内容。
然,荒草荆棘,终掩盖帝王将相。张强禄介绍,根据观测和研究,“应该说,从明清两代之后,直到我们考古发掘之时,其间再无人进过玄宫。”
“康陵玄宫,我们当时看到的保存现状,是比德陵其时现状要好得多的。中间棺床的位置,虽然也有一定的破坏,但其下的铺地砖,基本还在,部分被人撬走了。墓室两边有许多壁龛,按照唐朝墓葬礼制,应多数都曾放置有随葬品。我们考古发掘揭露出来的时候,还能够看到玄宫的两壁,抹有厚度两三厘米左右的石灰墙,上面勾画有一些线条。”
作为一个地处岭南的小王朝的帝陵,刘岩的康陵陵寝制度上很有一些特点。张强禄曾在《南汉康陵的陵寝制度》一文中表示,这些特点既有时代的因素,又反映地域的特色,还可能与墓主人自身的个性与价值取向有关。
“首先是玄宫,分前、中、后三室,与前蜀和南唐二陵相似,但多壁龛是南汉帝陵的特点,这是延续了中原地区唐墓形制的变化规律,五代的冯晖墓和王处直墓也多壁龛。前室立置哀册文碑的作法则很少见,考察目前所知的唐宋皇陵和陪葬墓以及五代时期的同级别墓葬,都不见有‘一碑当穴门而立’的现象。”
他同时推测康陵玄宫内壁上墙壁上,抹了这么厚的石灰,通常做法应该是会有彩绘,类似冯晖墓、王处直墓中所现。
非常重要的出土文物,还有康陵玄宫劫后余存的陶制像生水果、玻璃瓶、瓷器等。
其中,达22件之多的陶制“水果”,可能是考古发现里数量最大的一批“岭南佳果”了,包括香蕉、木瓜、菠萝、柿子、桃、慈姑、荸荠七种,以及尚无法分辨者,一直吸引着学界和观众的兴趣。
康陵出土的玻璃器则至少有26件,其中一件成功复原。“根据样品检测结果,部分玻璃器属钠钙体系玻璃,来自于国外”(《汉风唐韵——五代南汉历史与文化》,文物出版社)。
肆
极大推动着南汉国历史研究进程
考古发掘仍在继续,陵园的全貌,逐步廓清。2003年11月底至2004年2月,考古人员清理出北垣夯筑的墙体和基槽以及墙基两侧的散瓦护坡。2004年3月初至2004年10月中旬,全面发掘出陵园南区,并最终廓清了陵园整体布局。
陵园营造,亦有独特之处。“玄宫上方的圆形方座陵台、神墙四隅的子母角阙、陵前的廊式建筑,这些都为历代陵寝所不见。”
康陵的考古发现成果,极大地推动了南汉国的历史研究进程。如上所述,它不仅为我国五代十国陵寝制度的研究提供了重要实例,而且,“从前,许多出土文物,我们只能粗略判定其年代到‘晚唐-北宋早期’,康陵德陵出土文物,则为其提供了确切的年代标志对照”。
并且,张强禄进一步解释,在时间上,把南汉放诸五代十国、放诸唐宋之交;在空间上,纳南汉以岭南之于中原、云山珠水之于浩渺南海,就能看出当时的广州,在海内外贸易之中的繁盛发达,以及在文化等方面的去旧布新过程中所发挥的关键之功。
纷纷五代十国,南海珠玑散聚——从窥康陵,而复见之。
■收藏周刊记者 潘玮倩
好了,关于考古发掘者亲述:寻找康陵,跌宕起伏就讲到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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