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很高兴为大家分享来自安徽商报的岛国的审美,如果您对岛国的审美感兴趣,请往下看。
■私读 《雪国》
◎川端康成/著 南海出版社
二十世纪初,谢大光先生主编过一套外国丛书,有黑塞、罗斯金、达里奥、蒲宁、略萨、怀特、阿索林,还有谷崎润一朗,永井荷风也在此列。
永井荷风的文字,始终有静气,随时可以读进去。《树》一文中,八重樱、银杏们在其笔下如何绿波流影明黄遍地……可是,他浅浅带过,倒付了隆重笔墨给柳,使人的阅读期待悬空。槐亦不写。他岂能不写槐?是四月,小区唯独一株槐,绿波荡漾里纷披了花蕾串串,小孩子轻轻摇摇,白花状如飞雪,菲菲拂拂……一如藕花馥郁的往昔。
永井荷风自有他的过人处。譬如盛夏,结伴游玩大黑屋,从半枯的杉墙之间,看见花草扶疏的小院竹竿上挂了一件女浴衣。这平常衣物在他眼里,瞬间上升至审美高度,翩翩浮想:女子的浴衣最适合透过灯影、树木和花草的颜色去眺望,欣赏。这大抵是永井荷风的惜物谨事了。
花草,树木,女子,在他笔下,一派不可凛犯的威仪。妙句井喷,层出不穷。一切物事,均有其秩序与宁静,一种幽暗淡雅横贯始终。日本的随笔小品,自清少纳言始,一路排挞而来,人世的零落、老衰、病死,均在寂寥的心境里过一遍,再无长情大痛,有的是灯影油烟的受命忍耐。樱花散尽,鸟声呖呖,在一生无家之人看来,皆是可遇可羡的自然之美。
永井荷风长长一生,颇有小杜遗风。有过短暂婚姻,后因移情,艺妓出身的妻子留下一信,别去。自后,他浸润文字之余,一直逍遥于酒栏食肆———做人与作文,密缝严丝相统一,直至将唯美颓蘼之风横贯到底。
永井荷风一生坚持不辍于日记抒写。书后附有“断肠亭日记”若干。其中,某日,唯记一句:庭中胡栀子花初开。一派餍足独享气象。另有一则,可与小令媲美:
旦暮新寒脉脉。胡栀子花盛开。红蜀葵花渐尽。虫声唧唧。闭庭已灾后凄惨之气味。读湖山楼诗抄。
草木虫吟,秋月漠漠,茫茫雁影,在他笔下,都成至爱。整本书读下来,均是花影凄迷之味,仿如暗夜跣足行走而小心翼翼,对尘世万物抱有尊敬之意爱惜之心。甚至,对一己之念亦起了珍重之心,而忽略掉苦辛哀痛。
早年的我居所附近,有一教堂。每夜整点之际,钟声悠远而起———没有哪一种声音比教堂的钟声更寂静的。这种静,是空旷虚无的渺远,亦是长日将尽的宁静与美。在这钟声里,与永井荷风的字们对望,有晓雨初歇的新鲜迷濛。一夜,一夜,倏忽而去……
除了永井荷风,我还爱川端康成,《雪国》里的句子可以背诵:穿过县界长长的隧道,便是雪国。夜空下一片白茫茫……也记得小说结尾:抬头望去,银河哗啦一声,向他的心坎上倾泻下来。
一直喜欢叶渭渠译本,他翻译的最有余味。
有一年冬天,一直将自己沉浸于日本作家的阅读里。读完川端,再读三岛由纪夫。
《雪国》讲的是:自大城市去山村渡假的岛村,本是抱了寻欢之念的。在那被群山与大雪所围绕着的隔世山村里,他慢慢懂得艺妓驹子的好,“情不自禁,眼泪差点落下来”。驹子自小没有双亲,被人卖至东京,后辗转来到县界,被一户人家收养。大了,便与那个人家的儿子定婚。未婚夫行男不幸患病。驹子去给人陪酒,以赚得一些医疗费。直至遇见岛村。小姑娘满是痛楚:“决不可惜啊。不过,我不是那种女人。不是那种女人啊。”说完,栽倒于地。她的未婚夫在城里已有了情人,两人一同自城里回到村庄。那个叫叶子的女子称呼驹子为“姐姐”。有时,驹子陪客晚了,她便叫叶子将自己的三弦琴送去客人那里,她好几天不能回家,甚至可能要错过未婚夫的临终时刻。最后一面,她可以决绝着不见。但,她依然赚钱给他做医疗费。她对他,仁至义尽了。
多年前,读这小说,觉得凄美荒凉。而今,大大不同,更加无力———人世里许多痛楚无法逃避,只能正面迎上去,仿佛迎向一把雪亮刀锋,然后让自己的血肉之躯鲜血淋林……喊疼也不能。
当驹子看见自己的未婚夫拖着病体带了情人回到自己身边时,她怎样面对自己的内心?川端只写她一人搬到养蚕的小阁楼,夜夜写日记,看书。
驹子没有离开他,是否因为他是个将死之人,而对他有了怜悯?怜悯不是爱,那是一个心怀温暖的女子对一个男人的可怜。他连生命都要失去了,还跟他计较什么?驹子只会弹琴,无别的挣钱技能,去做艺妓,成了她唯一选择。她甘心吗?
最后,未婚夫死了,叶子也在一场大火里丧身。留下驹子一人在这世上。
小说通篇描述着美得让人心惊的雪景。洁白的雪,落在地上,慢慢,便脏了,一如爱情。
大火之后,驹子抱着死去的叶子,“仿佛抱着自己的牺牲和罪孽”。人们望着她,觉得她疯了。
一切的悲哀、愁苦,在大雪纷飞中终于有了一个了结。
日本文学,总是那么忧伤,宁静,阖寂。川端康成将煤气管含在嘴里,决然离去。一位写出如许优秀小说的作家,对人世毫无眷念,连选择赴死的方式都这么安静隐忍。
·钱红丽
好了,关于岛国的审美就讲到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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