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很高兴为大家分享来自安徽商报的开学前的周末,如果您对开学前的周末感兴趣,请往下看。
◎南窗
周五下班,那天我没有开车,坐地铁。从地铁口出来,有一水的摊子。阜阳卷馍,疯狂大鱿鱼,鸡蛋灌饼,煎饼果子。香气撩拨味觉,我要了一个鸡蛋灌饼。一个姑娘骑着电动车在摊子前停下,老板,煎饼果子!“这丫头就爱吃煎饼果子———几个鸡蛋?”小小的摊位有两块铁板,一块做我的灌饼,另一块灵巧地摊开了面饼……海带、生菜、土豆丝,面酱刷在面饼上,鸡蛋悄悄膨胀,生菜叶子被烤热又被卷在了饼里。我看迷住了,这些有着顽强生命力的小摊,喂饱了多少都市夜归人的辘辘饥肠。
我喜欢路上,那里有新鲜的事发生。在路口等红灯的外卖小姑娘,脚踝处有很酷的纹身。一个大哥带着老婆孩子,吃力地背着硕大的行囊,孩子走不快,大哥焦虑地大喊,看车!
开学前的这个周末和流水账一样乏善可陈,孩子的开学综合征时而发作。在检查眼睛的医院里忽然哭了起来,抽抽搭搭,哭了半个小时。我带了一本书在边上看,听着听着,心烦,把书扔在了他身上,深呼吸,走到一边。我猜年轻可亲的护士眼里我就是那个不可理喻的母亲,不在乎了。我把那本书重新拿起来看,这本书看了很久,是讲黄河的。我喜欢黄河。
我们又和好了,配完眼镜是中午,我们去吃一家扬州包点。老板好像换了,门口摆了一圈似是而非的炉子和茶具,哦,去年最火的围炉烤茶。但现在还没有人,烤茶的人群要下午才会来。
面比以前更浅了。菜盛在一个精致的碟子里,浓油赤酱,肉只有寥寥数块。最近去下馆子,分量的确是越来越少了。
下午按照事先的约定带孩子去摘草莓。前夜失眠,出门之前好疲惫。我把泡好的茶水又灌了几口。摘草莓的地方在二十公里之外,城市边缘处,开车四十分钟。我假装这是一次快乐的远行。路上有许多缓慢的车,孩子听我边骂,边把车渐渐开到了人烟稀少的城乡接合处。我对他说,妈妈是错的,你别学。他很淡定地说,我知道,你早上还想揍我呢。
我们去的农庄美丽极了,一个小小的人工湖竟然还有两三座岛屿,有玻璃桥,有兔子山羊,还有网红秋千之类的东西。有几栋小木屋,但是外面没有人,也没有草莓。几个老奶奶在田里倒弄菜。我找到一个,问,草莓在哪里?她胡乱指了一气,我没有听懂,于是重新发动了车,带着孩子在这个乡间俱乐部狭窄的路上开了一两公里,期间穿过了两座小桥。路很窄,旁边是水沟。后来我们找到了一个草莓棚子。
我们前面还有一户人家,两个孩子。他们在棚子门口张望了一番说,草莓太小了。我们不在乎草莓小不小,拿了篮子就进棚去。小孩认真逡巡着,寻找着又大又红的草莓。我心不在焉,有些草莓红得发深,显然是熟透了。熟透的草莓有股甜蜜的酒味。我劝小孩,你也吃点。他拒绝了,非常认真地劳作。
草莓花上飞舞着蜜蜂,蜜蜂来自田垄尽头的一个小小蜂箱,我们相安无事。有些草莓长不大了,有些还是白色、青色、粉色。我吃了个饱。
一结账,六斤。
还回到那个农庄去玩耍。到处都是水沟、水渠、水塘。我心惊胆战。城市里没有这样的危险,我感觉此处超出了我的监护能力。小孩想去找兔子和羊,但它们被关在了岛上,他痴痴在外面看着,黑兔,白兔,还有花兔。
黄昏了,我带着他开车迎着日落的方向回家去。他浑身泥土,盘腿坐在后座上,甜蜜地吃着他亲手采摘的果实。他递给了我一个,好酸。但我违心地说,啊,宝贝,草莓好新鲜,好甜啊。
我们又耽误了做晚饭的时间,去了家门口一家有名的烧鸟店,进去之后发现老板也变了。坐了一会儿,有些事没变。上餐还是那么慢。
只有带着小孩的这些琐碎的日子里,我才能有某种“真实在活着”的感觉,虽然疲惫,偶尔也有些喜悦和轻盈。大多数时间我觉得自己其实没有在活着,身边的人都在网上,我们用表情交流,我打出很多个哈来证明自己真的情绪饱满。我叫外卖,叫送菜服务,用洗碗机、用拖地机器人,好像科技进步只是为了让人生活在一层迷雾中,失去了真实生活的感觉。而小孩,他是一个从零开始的人生样本供我观察,我甚至不无惭愧地认知到,我从他身上吸取了生命能量。对这一点我心里有数,我猜很多父母心里没数。
只是七年了,我还有太多没有克服的东西。养孩子是一把双刃剑,就像马基雅维利说的,伟大的事业就像伟大的战争,只要做出了牺牲,就要进一步做出牺牲。养育孩子也是一场牺牲。在与小孩相处这段不算漫长的时间里,身为母亲,是心疼自己的短处还是珍惜自己的光明,在人性幽暗处,同样刀刀见血。
好了,关于开学前的周末就讲到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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